【降御】Detective Battery(架空+侦探设定,第一案)

旧文莫名其妙被屏蔽,修改不了于是重发……


第一案 残疾的女人和男人

御幸side

他的名字叫降谷晓,是一名私家侦探。

那一天与他的相遇,改变了我未来的命运。

 

我睡到快中午才起来。穿上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穿过走廊来到餐厅。

这里是一间便宜的民宿,由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经营,开在近郊的马路边。房子虽然古旧,也只有六间房,装修和配套设施却不错。要不是地方偏僻,一定能卖上更好的价钱。

顺便一提,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态。

昨天早晨,我被公司开除了,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。具体原因无需多言,总之,我背上少得可怜的行囊,带着结下来的工钱,先在这间民宿投宿一晚。昨天晚上,我向老板娘借了电脑,浏览了一些招聘网站,但暂时没能找到合适的。

这种事急不得,我还是先填饱肚子为妙。

“哟,御幸さん,你来的真是时候,我的味增汤做好了。”

刚一进餐厅,厨师山本先生就向我打招呼。山本性情豪爽,而且厨艺上乘。老板将餐厅之事全权委托给他,以致于老板娘还有老板自己,都不怎么进厨房了。

“那请给我一碗。”

我顺着话头回答山本,并寻了一处坐下。旁边桌还坐着一位面容十分美丽的女性,是和我一样昨天独自入住的入江小姐,就住在我的隔壁。

“早上好。”

“早上好。”

山本给我们端上了味增汤和固定套餐,入江小姐正准备开动,却不小心把汤洒在了身上。

“不介意的话,请用这个。”我递出一块手帕。

“谢谢您。”边江小姐解开袖口,转过身去擦拭。我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,她的手臂上有着严重烧伤的痕迹。

——这么美丽的小姐,是曾遇到灾难吗?

还不容我细想,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山本突然甩下锅铲,慌慌张张冲了出去,入江小姐楞了一下,随即追了出去。于是,我也放下筷子跟上他们。

我们三人从二楼跑到一楼,只见白发苍苍的老板娘跌倒在地,颤抖着指向面前的仓库——

“死……死人了!”

 

警察很快就到了。

“我叫东条秀明,是来自东京警视厅的警部,负责这件案子。”

法医和检识官已经进入了现场,还有几位警官在四处搜查,而东条警部把大家聚集在客厅的沙发,统一问话。

“警官先生……我叫藤岛志,这位是内子樱子,我们夫妇二人是这家店的店主。”老板娘已经吓得魂飞魄散,只能由老板代述,“那位是厨师山本,还有住店的客人入江小姐和御幸先生。”

“入江奈美,我是大兴科技公司的文员,休假在周边游玩,昨天入住的。”

老板补充:“入江小姐是我们店的常客了。”

“御幸一也,我也是昨天入住的,我是第一次来。”

东条警部做了记录,又问:“死者也是住客?”

“是的,过世的小姐姓石川,是前天登记入住的。”老板边说边翻出登记资料递给警察,“据内子说,今天早上,内子去仓库拿东西,发现里面有个大包,不是我们的,打开一看——”

老板咽了咽口水:“发现尸体后,内子一边尖叫一边向外跑,正好碰到这三位,最后我也赶到了。我们四人一起查看了情况,然后马上报警了。”

“老板是最后赶到的吗?”

“没错……我昨天夜里喝的烂醉,直到刚才还在睡觉,是听到内子的叫声渐渐清醒过来,才发现出大事了。”

东条警部又转头问我们:“三位是一起赶到的吗?”

我和入江小姐都表示,自己是跟着山本厨师一起来的。

话音未落,玄关的门被人推开了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一个年轻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。

他的身材挺拔苗条,脸也是池面的级别,和我一样穿着白衬衫,但档次不可同日而语。他步履很稳,显然经常健身,甚至练过功夫。

东条警部马上迎了上去,随即向我们介绍:“这位降谷晓先生是我警校的同级生,现在在做侦探。他协助警视厅破了很多案子,今天正好在附近办事,我就把他叫过来了。”

降谷没多理会,只是冲大家稍微行礼,道:“我可以看现场了吗?”

回答他的是检识官:“降谷さん,取证完毕了,请进。”

我注意到检识官的用语,恭敬过头了,绝非对私家侦探的态度。考虑到他的年龄,大约父母不是普通人吧。

降谷径直走向仓库,与我擦肩而过,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飘进我的鼻子。

“这个香水太甜,不适合你。”想到对方大概是个呼风唤雨的官二代,我像找茬一般的,脱口而出这句话。不过话说回来,以他的气质,确实适合清雅的味道多些。

然而,降谷停下脚步,扭头看着我的眼睛,道:“我从来不用香水。”

——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,意义不明。

 

诺大的仓库里空空荡荡,仓库中央的放着的网球包便格外显眼。石川小姐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蜷缩在网球包里,胸前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深深的伤口。更惊悚的是,她的双手双脚被人齐齐剁下,塞在她身体旁边。

“死者名为石川遥,女,23岁,平面模特。这次本要赶去东京拍杂志,不料拍摄延后两天,就先住在这里等着。”

“死亡时间在昨夜11点到凌晨2点之间。死因是前胸被利刃刺入造成心肺损伤,伤口共十二道,深度都在十厘米左右。手脚是死后才被切下的,非常利索。”法医面不改色地叙述着,但老板娘和入江小姐两位女性似乎快呕吐了。

“凶器找到了吗?”

“暂时没有。搜遍了整个旅店,包括客人们带的东西,都没有发现。”

“旅店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吗?”

老板回答:“只有一个,正对着前台拍。”

聊胜于无,吩咐人去查监控后,东条警部确认了我们的不在场证明。

结果是:昨天,老板和朋友在酒馆畅饮一夜,朋友和酒馆的人都能证明;山本厨师晚上下班后一直呆在租的公寓里,拼租的舍友可以证明。而余下的老板娘、入江小姐和我,都声称呆在自己房间里,但没有证据。

而此时,东条警部接到的一通电话雪上加霜。

“刚才技术科证实了监控真实有效。而监控显示,昨天只有在座的各位出入过这家旅店。加上旅店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,还有各位的不在场证明……”东条警部环顾一圈,“樱子太太、入江小姐、御幸先生,你们三位中,有一位是凶手。”

真是最糟糕的状况了。

我不由得瞥了一眼旁边的降谷,他仍然蹲在尸体边,右手指尖轻轻摩挲着,仿佛也陷入了沉思。

“警部先生,你是不是弄错了。”我还没来得及反驳,我身边的入江小姐开口了,“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。”

我顺着这个时机:“我甚至连这里有仓库都不知道。”

东条警部对我们的话不置可否。继续问老板:“仓库的门平时开吗?”

“平时是锁着的,钥匙挂在前台的墙上,如果有人拿,摄像头会拍到的。”

“钥匙只有一把?”

“只有一把。”

老板娘怯怯地将那唯一的钥匙递了出去——之前一直在她手上握着,钥匙上全是汗。

端详了一下,东条警部叹了口气:“这是连配都没法配的旧钥匙了。”

老板突然转了一下视线,我这才发觉,刚才还蹲在尸体边的降谷,不知何时站在了仓库的一角,全神贯注观察着面前某个东西。

“那是运东西的小电梯,可以通往二楼的厨房。”老板急忙解释,“但空间太小了,放不下人的。”

“可以的。”降谷眼中闪现了光芒,“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,石川小姐是在自己的房间被杀害的。”

“啊?那我叫检识官去那边查一查。”

“另外,密室之谜,我已经解开了。”

 

一行人来到了二楼的厨房。

降谷打开冰箱的冷冻室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块冰砖。

“绝对没错了。”

“降谷君?你真的解开密室之谜了?”

“凶手的计划分两步。”降谷开始解说——看来他还是可以讲很多话的,“凶手杀害了石川小姐后,将她的尸体放进网球包,背到这里。取出准备好的嵌了毛线的冰块,绑在球包外面。”

“冰块?”

“是的。然后在电梯内斜放一块光滑的板子——冰箱的隔层板就行,再把球包放上去,冰块要在底部。”

“啊!怪不得尸体蜷缩成那样,是为了能够塞进电梯啊。”

“是的。这个电梯,一般人的确进不去。但石川小姐是纤瘦的模特,加上凶手扭曲了她的身体……空间余裕。”

为了更加直观,东条警部拿来了体积重量相似的包,按照降谷描述的放进电梯。

“接着只需要把电梯降下去……”

仓库里安放的摄像机将之后的画面实时传送了过来——

电梯门打开后,球包顺着斜板滑落在地板上,并在冰块的作用下,缓缓向仓库中心滑去。

“等等,这个……”

“仓库的地板不是水平的,电梯那头稍微高了一点。”降谷总结,“凶手利用这一点和冰块,完成了一桩不可能犯罪。”

“这太匪夷所思了。”

“我还找到了这个手法的证据。”降谷从口袋掏出一根长长的毛线,“冰块会化,但毛线还散落在球包旁边,被我捡到了。”

东条警部将目光投向了老板娘。

我理解——要完成这个手法,要提前潜入厨房准备冰块,要对仓库的构造了如指掌。三名嫌疑人中,只有老板娘符合条件。

然而……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心想,如果我是老板娘,会用这么折腾的方法杀人么?不,绝不会的,在自己的家里,明明有很多更加简便,不会留下痕迹的方法。

我同意降谷的推测,第一案发现场是石川小姐的房间。而凶手大费周章去移尸,一定有自己的理由。

正当我纠结于难以言喻的违和感,一位警官匆匆跑来,低声和东条警部交流了几句。

一般人在我这个距离,肯定听不清。但我会读唇语,读出了其中一部分内容——

“致命伤和手脚的切口,不是同一把凶器造成的。”

那一瞬间,我懂了。

我一直纠结的违和感,和不由自主走入的误区。

一旦想通,简直如儿戏般容易。

我又去看降谷,看他紧皱的眉头,竟有种暗暗的期待——

“我可是已经发现了,你呢?”

我和一个侦探起了斗争心。也许因为对方是降谷。和连连失业的我不同,他是个彻头彻尾的winner,上天赋予他健康的身体、帅气的外表、优渥的家境、聪明的头脑……让人羡慕,还有嫉妒。

那个杀人凶手,多少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态吧。嫉妒掺着不断升温的恨意,成为了杀人的动机。

我已经知道,那家伙是谁了。

 

降谷side

我的名字叫降谷晓,是一名警校毕业生。

却因向往自由,而选择了做一名侦探。

 

东条打电话来的时候,我正在午餐。

店里的玫瑰花香薰十分浓郁,不免带了些出去,但徒步走到旅店,我以为都散尽了。

却被怪人闻了出来。

御幸一也,这家店的住客。他穿着便宜的白衬衫,长期没有理发,典型的失业青年形象,毫无特别。但直觉偏偏告诉我,我和这个男人,不会萍水相逢就结束。

 

这桩案子谈不上离奇,却很矛盾。我解开了密室之谜,锁定了嫌疑最大的樱子太太,但我不认为她是凶手。

她没有理由。

没有理由杀死石川小姐,没有理由在自家店里动手,没有理由大费周章移尸,更没有理由,在精心策划之后,让自己成为第一发现者。

这是真正凶手的诡计。

凶手的理由是什么?

十二道伤口,剁去双手双脚,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和无处发泄的愤怒。但东条已经遣人查过了,旅店里的人都与死者毫无交集,不可能结下什么仇怨。

不……相比于情报,要更相信自己的分析。

“降谷君……降谷君!”

从沉思中回过神来,东条在叫我。

“什么事?”

“刚才证实,致命伤和手脚的切口,是两把凶器造成的。”

“两把?”

“第一把凶器是锋利的匕首,第二把要钝一些。”

“……厨房的菜刀。”

“啊?”

“第二把凶器。”

“我马上去检测。”

 

“你在看什么?”

御幸好像没料到我突然的搭话,一开始完全没反应,我又站到他的正面,说了一遍,他才指着自己确认:“你在跟我说话?”

“是的。过去的五分钟,你有四次,盯着我看了超过十秒,这不正常。”

“那大侦探分析一下,我在看什么?”

我没有回答。

“一般来说,偷偷注视是心动的表现。”御幸嬉皮笑脸,“如果我是女人,大侦探,你就走桃花运了。”

看来他不会实话实说了,我抬脚欲走。

“等等。”

御幸拉住了我的手腕。他手劲意外的大,一瞬间,我竟真的走不动了。

他凑到我耳畔,声音低低的,很有磁性。

“那个‘杀人的’凶手,是我以外的另一个。”

我猛地看向他,差点撞到他的额头。

“把你知道的说出来。”

“你会相信我吗?”

我自认不会轻易相信别人,御幸一也的身上,也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。但他站在我面前,散发着特别的气息,仿佛在吸引我,向他探索真相。

深吸一口气——

“我相信你。”

御幸歪了歪头,放开我的手,只说了两句不甚相干的话:“我昨晚从老板娘那里听说,入江小姐虽然执意要别人叫称呼她‘小姐’,实际上是已婚的太太,‘入江’是夫姓。另外,她的皮肤有大面积烧伤。”

“她的旧姓呢?”

御幸摊开双手: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不如去问问你的警察朋友?”

——“在说我吗?”

来的真是时候,东条。

我先放下和御幸的对话,拉东条到一边:“怎么样?”

“八九不离十。菜刀上检测到了少量人血,不是山本厨师的O型,而是死者的B型。进一步的DNA检测还需要时间。”

“最后查两件事,入江小姐身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,以及她与山本厨师的关系。仔细查,案子就破了。”

我说完后,东条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:“稍微解释一下?ACE SAMA。”

他偶尔会用这个称呼——从警校保留下来的。

“这是一起两人协同作案,山本厨师是帮凶。”我只有在解释案情时,才能够不厌烦讲话,“昨天夜里,凶手杀害死者后将尸体搬到厨房,藏在电梯或柜子里,今天早晨山本厨师上班后,用菜刀砍下死者手脚,再利用电梯和冰块移尸——对他来说,准备冰块轻而易举。”

“那凶手到底是……是入江小姐?”

“所以,帮我确认。”

东条点点头:“知道了,ACE。”

又是这个称呼。

其实我不喜欢做王牌,也不讨厌,我只是朝着目标前行。

团结和努力固然重要,但不留下结果就是无意义的。

也许我真的跑的太快,但我希望至少一个人,能追上来并肩。

我的目光越过东条的肩膀,看见了御幸。他双手插在口袋里,随意地靠在墙上,注视着我,远远的,坦坦荡荡的。

 

我站在仓库的架子后面,透过缝隙,悄悄窥视着御幸和入江。

东条查到的资料完全证实了我和御幸的推理,但苦于缺乏证据。此时御幸提出和入江谈谈——自己把她约到仓库,让我躲在暗处观察。

“御幸先生,怎么回事?说有重要的话……”

“入江小姐……我是否称呼您‘铃木小姐’更合适?”御幸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,“或者说,杀人犯小姐。”

边江的表情出现了变化,浮现出了恐惧和担忧。

“御幸先生,你可不要血口喷人。”

“第一次让我起疑的,是你的态度。”御幸自顾自说下去,“你是位十分高雅礼貌的女士,在餐厅都会主动与人打招呼。但对过世的石川小姐,你却用了‘那个女人’这种不甚尊敬的称呼——这是自然而然流露的不悦,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。”

“你说什么呢?我真的不认识她。”

“铃木小姐,你的烧伤,是怎么回事?”

表情又变了,这次是愤怒与憎恨。

“与这次的命案有关吗?”

“你的旧姓是铃木,两年前嫁给实业老板入江先生。我开始很奇怪,为什么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,竟然一个嫁给了年近五十,风评也不好的男人。”御幸依旧照着自己的步调进行,“直到我查到,你在那时遭遇了车祸,汽车起火,皮肤大面积烧伤。你是为了后续治疗和整容的费用,才选择了毫不幸福的婚姻。”

边江——不,铃木奈美,咬起了自己的下唇。

“那场车祸,肇事者,正是石川小姐。”

“那又能说明什么?我的确恨她,但我要杀她早就杀了,何必等到现在。”

“恰好遇到了,她又恰好刺激了你。”

“你给我说清楚!”

“你不是一个人完成犯罪的,你还有一个帮凶,就是婚外情的恋人,厨师山本。你是这家店的常客,与他相处多了,便两情相悦。昨天,你与山本约好了共度假期,不料还没入住,就发现石川小姐恰好住在这里,还向老板娘宣扬着自己要上杂志了。你一下怒气冲天,便推迟入住,并通过手机和山本联络,共同计划了这次杀人。”

“胡说八道。”

“你删掉了自己手机里的记录,却删不掉通信公司的通话记录,我是不是胡说八道,警察一看便知。”

“就算我给他打过电话,就算我们是男女朋友,那又如何?说我们联手杀人,你有证据么?”

“要证据?证据在凶器上。”御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“那天夜里11点左右,你找了个由头进入了石川小姐的房间,先用乙醚迷晕她,后用匕首杀害她。之后,你将匕首和沾了乙醚的毛巾包起来,套上塑料袋,尽量大力扔出窗外。第二天山本上班前,绕到落点拾起凶器,再扔进河里,凶器就无影无踪了——你们当初是这么计划的吧。但人算不如天算,半夜一只野狗叼走了塑料袋,山本遍寻不着凶器,又怕你担心,就隐瞒了下来。警察刚刚在野狗窝里找到了那个塑料袋,那上面还能提取到一点点哦——”

御幸向前一步,给予边江更大的压迫力。

“——你和山本的指纹。”

铃木的瞳孔放大了,她在惊慌。

“不可能,我明明擦干净——”

她突然爆发,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,捂住了嘴。

“要我替你说么?‘不可能,我明明把指纹全部擦干净了。’但是铃木小姐,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。”

铃木拼命地摇着头,不知是在否定什么。

“自首吧。”御幸的神色黯然下去,“戴着假面生活很痛苦吧?现在回头还来得及,但逃避的话,你必须一辈子隐藏自己是杀人犯的事实。戴那么多层的假面,你迟早无法呼吸。”

铃木的眼里闪现了泪光。

我知道我们成功了,那个诈骗般的心理战术。

“那个女人毁了我的一生。”她终于开始叙述,“我不仅毁容,还全身斑驳,没有男人会爱我。只有入江愿意为我出钱,也是迫于家庭,我答应了他的求婚。但他根本是个恶魔,工作不顺心就打我,我稍微反抗,就骂我忘恩负义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对那个肇事的女人的恨就一天天加深——都是她的错!是她害我从正常人变成了残疾人,害我不能过普通的生活!”

“不仅如此吧。”御幸并没有表现出同情,“让你真正动了杀意的,是嫉妒。你的生活偏离轨道,她却越过越精彩;你的工作是丈夫安排的牢笼,她却在喜欢的领域混的风生水起;你没有男人爱,她却拥有大量的倾慕者;你是loser,她却是winner。这一切的一切让你嫉妒,所以你杀了她,让她再也不能高高在上。”

“我没有!”

“你让山本切下了她的手脚,为什么?因为车祸发生时,她的手没有及时转方向盘,她的脚没有及时踩刹车?还是因为,她的手和脚都那么美丽,是你这一生,再也无法享受的美丽。”

“不是这样的!”

铃木在呐喊,声嘶力竭地反驳,但只能证明她的无力。

“残疾人并不可悲,杀人犯才可悲。更可悲的是,你的嫉妒,把唯一一个自己深爱,也深爱自己的男人,推进了监狱。”

仓库里久久回荡御幸掷地有声的一番话,和铃木的哭泣声。

 

山本很快就认罪了。是他把尸体放在砧板上,像剁猪牛肉那样,剁下了尸体的手脚。

东条向他怒吼:“对方是个妙龄女子啊,你没有心的吗?你怎么下得去手的!”

山本沉默了一会儿,才缓缓道:“这么多年了,奈美一直被那个女人折磨着,我想,要是这次成功了,她就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吧。那时候,我们才有机会,真正在一起,过幸福的生活。”

“错了。”我忍不住插嘴,“能让一个人走出阴影的,是爱,而不是恨。你无法给予她足够的阳光,是你的爱不够而已,少怪在别人身上。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问题,是必须靠犯罪解决的。”

东条像见了鬼似的看着我。

——这番话相当不像我的风格,我也是鬼使神差了。

山本低下头,任由东条为他拷上手铐。

铃木同时被羁押,两人上了不同的警车,也没能再见一面。东条向我告别,也离开了。

御幸办理了退房,提着他的小包,似乎在苦恼下一处落脚地。

我走上前去:“喝一杯吗?我请客。”

“诶?怎么突然……”

“我有话想问你,作为一名侦探。”

“那我要好酒。”

“随便。”

“地方你定吧,我对居酒屋不熟悉,平时没那个闲钱。”

 

这家居酒屋的老板与我相识很久了,我还知道,他们一家都是Johnny's的粉丝。

我和御幸找了一个地方坐下,先按照御幸的要求,点了最贵的酒。

“那么,你想问什么?”

“你知道这首歌么?”我问他,“正在放的这首,是谁唱的?西野加奈?仓木麻衣?宇多田光?”

“我对流行的东西不了解。”

我微微眯起眼睛,观察御幸的每一个表情:“你为什么不反驳呢?我刚才说的都是女歌手,可这首歌,明明是男团的歌。”

顺便一提,是“嵐”的歌,老板的女儿的最爱。(注1)

就算不了解流行,也不至于男女不分。

御幸不自然地眨了眨眼,道:“看来,我被摆了一道。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?”

“刚见面的时候,你说我身上有甜腻的香味,我就奇怪,你的嗅觉太过灵敏了。”

“这个太牵强。”

“你每次跟人说话,都必须直视对方的脸,说明你靠的不是听力,而是读唇。”

“还是不够充分。”

“你指责铃木奈美的话。”我看出他有点急躁了,也自然加快了语速,“‘残疾人并不可悲,杀人犯才可悲。’不真正理解‘残疾人’,是说不出那番话的。”

御幸叹了口气,仿佛放弃了挣扎:“所以你邀我来这家店,最终判断一下?我到底是不是个聋子。”

“请你喝酒,是真心的。”

“想跟我交朋友吗?”

我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,名片上印着我的姓名、联系电话和工作地址。

“听说你在找工作,来我这里吧。”

他拿起那张名片:“Strike侦探事务所?这个名字挺有趣的。”(注2)

“我高中时代,是棒球投手。”

“真巧,我曾经是捕手。”他笑了笑,“工资怎么结?”

“委托提成。现在只有我一个人,你要是入职,我们就是搭档了。”

“令人怀念的battery呢。那么以后……”御幸将那张名片放进上衣口袋,腾出右手伸过来——握手的姿势,“请多关照,partner。”


TBC

注1:Johnny's是日本偶像事务所,“嵐”为其旗下男团。西野加奈、仓木麻衣、宇多田光均为日本女歌手。

注2:Strike是棒球中“好球”的意思(不过这个看钻A的都知道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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