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喻黄】江湖夜雨十年灯（11）完结
喻黄，武侠架空，完全偏离了古龙风……
章十一
夜凉如水。
喻文州没有喝酒，他在赏星。
所谓，月明星稀。月光太盛，则星光衰弱；月光微暗，则星光灿烂。有得有失，本是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。
黄少天在喝酒。
现实的清醒，是无法逃避的痛苦。
古往今来，贪酒如命的人，多少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。
黄少天也是。
轩辕酿，蓝溪阁弟子郑轩亲制的“华南第一酿”，他像喝水一样喝了一坛。
他问喻文州：“听徐景熙说，你想找回曾经的记忆？”
喻文州也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反问：“当年被赫家父女追杀，我吃了不少苦，失去了很多，但我依然感激上苍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“因为你还活着。”黄少天知道，活着，就有希望。
喻文州点头：“对。因为我还活着，你也还活着。我们都还活着，还可以把酒言欢，还可以驰骋江湖，对我而言，这已是最大的恩赐。”
黄少天闭目不语——他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？
喻文州继续说：“但我发现，自从我的记忆模糊，你身上始终有一部分，也变得模糊起来。最初我不在乎，因为我相信，你就是你，你是我的朋友，最好的朋友。”
“直到有一天，连这点，我都不再确定了。于是我开始惶恐，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吗？”
黄少天摇头。其实他心中浮上一个答案，但他不确定，这也是喻文州心中的答案。
喻文州叹了口气，柔声道：“失去记忆，失去功力，我都不怕。”
“我唯独怕失去你。”
友情是一种极为炽热浓烈的情感，伟大的友情，并不输于爱情。
但伟大的友情是无私的。
朋友交了新朋友，旧朋友应该高兴，不应该烦恼忧愁、患得患失。
伟大的爱情，却是自私的。
希望自己是唯一的一个，不能容忍情人心中有比自己更加重要的存在。
“少天，你惊讶也好，厌恶也罢，一直以来……”喻文州说，“我对你的情义，是自私的那一种。”
黄少天意识到，一切脱离掌控了。
本来，他喝那么多的酒，只为做一件事。
十年前，他做这件事之前，没有沾一滴酒，因为他希望自己足够清醒。
十年后，他再做一次这件事，必须借助醉意。
十年了……
他还是喜欢喻文州。
“你为什么不早说？你为什么不早说啊？”
黄少天抓住喻文州的衣襟，死死地抓紧。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听得喻文州心都碎了。
“如果你早一点说出来，我……我……”
十年来，他小心翼翼压抑着这份爱，用点灯的方式等待着，怀念着。他选择闭口不提复杂往事，以朋友的身份留在挚爱之人的身边。
“你要把酒言欢，你要驰骋江湖，我陪你，我都陪你。朋友就朋友，反正天下人都说我们比夫妻还亲……”
他是缺乏勇气，可他该怎么办？难道他该指着朋友的鼻子大喊：“我喜欢你，你为什么还不答应？”
他无数次提醒自己：喻文州都忘记了，这叫有缘无分。
“我什么都不怕，唯独怕你！怕弄个不好，和你连朋友都做不成！”
他自私过一次，第二次自私，他挣扎了整整十年。烦恼忧愁、患得患失，他比喻文州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偏偏喻文州的自私，来得那么迟。
“如果你早一点说出来，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告诉你，那盏灯，那盏灯……十年，整整十年，都是为了你点的！”
岁月可以消磨一个人的勇气，却永远无法带走一个人的爱。
零落成泥碾作尘，只有香如故。
喻文州拥住黄少天，看不见他的脸，却感受得到，他的委屈。
“你……莫哭，我见不得你哭。”
“你少来！不问问这怪谁？怪谁？”
“怪我，都怪我。”
黄少天情绪失控，所以他冲喻文州发脾气。反正身份一变，冲情人发脾气、闹情绪，那不叫刁蛮，而叫情趣。
他何不享受“恃宠而骄”的特权？
“你必须补偿我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以后每天请我喝酒，轩辕酿，不许小气。”
“好。”
“每月和我出游一次，我要走遍名山大川，看尽五湖四海。”
“好。”
“不许再招惹姑娘，不许再去青楼，打听消息也不行。”
“好。”
“如果有人问起你婚娶……”
“我会直言相告：我心有所属，终我一生，绝不负他。”
黄少天破涕为笑。
他曾经喜欢桃花，如今喜欢梅花。
因为梅花懂得坚持。
“不经一番寒彻骨，怎得梅花扑鼻香？”他说，“你这么迟钝，如果我真的放弃，恐怕这一辈子，我们真的只能当朋友当到老了。”
喻文州掏出手帕，为他擦干脸上的泪水。
“少天，你提了四个要求，我可不可以也提一个要求？”
“嗯……好吧。”
“我可以吻你吗？”
尾声
桃李春风一杯酒，是驰骋江湖的潇洒快意。
江湖夜雨十年灯，是等待故人的入骨相思。
喻文州和黄少天的一段缘分，也成了说书人口中的美谈佳话。
唯有一个人叫苦不迭。
“阁主，你让黄少悠着点，悠着点啊……”
“文州啊，这才几日，轩辕酿窖藏已经减半了……”
“喻文州！我们好歹兄弟一场，你不要见色忘义！”
此人当然是郑轩。
他使出浑身解数，好话丑话都讲了一筐，也没能保住自己的酒。
每次无功而返，徐景熙就会安慰他：“算了算了，孝敬了‘阁主夫人’，你不亏。”
郑轩总是一愣，复又哀嚎起来。
END
